癸卯年新春，筆者二人討論明朝淮安籍狀元丁士美的詩作。在查閱清朝吳玉搢輯《山陽耆舊詩》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丁士美詩作后面是周于德的詩作。周于德這個名字引起高求志的注意。因為高求志曾參與編輯家鄉(xiāng)湖南祁陽的《浯溪摩崖石刻》一書，其中收有“淮陰將軍周于德”的詩碑拓片一張。原來，丁士美、周于德都是明朝淮陰人，而且年齡相仿。這引起了二人考證周于德的興趣。

浯溪摩崖石刻中周于德的題詩是《浯溪》：

南征冬盡浯溪路，自笑浮名適自誤。擾擾風(fēng)塵歲月忙，飛飛雨雪關(guān)山度。漫翁詩史魯公書，萬仞磨崖玉不如。唐室君臣留斷案，江干草木藉吹噓。

嘉靖三十四年乙卯，奉敕鎮(zhèn)守廣西、征蠻副將軍、前軍都督，淮陰周于德題。

詩末注明了寫詩的時間，即公元1555年。首句“冬盡”二字，點明了季節(jié)。

清代乾隆《浯溪新志》卷三“崖石題名”中記載：“嘉靖乙卯冬閏，淮陰周于德使廣右，攜九子尺、史、吏、文、足、久、艾、羨，全家登此書。”這就是解釋周于德在浯溪崖壁題詩的緣由：那年周于德受朝廷所派，南下鎮(zhèn)守廣西并征蠻，他帶著全家人包括九個兒子（《浯溪新志》中只記有八個名字），經(jīng)過浯溪時，欣然命筆題詩。

從這方石刻可以看出，周于德的詩作水平很高，書法也是飄逸凌厲、雄勁沉穩(wěn)、功力深厚。

筆者查閱大量史料尋找這位將軍的蹤影，包括甄別了與他同名甚至同是武將、同一時代的幾個人。查實他現(xiàn)存詩作八首、文章一篇。

清《山陽耆舊詩》中收存了周于德四首詩。詩前有小傳，詩后有附注。其中《平烏剌江》也收錄在清《在園雜志》中，此詩反映了周于德在廣西（含今廣西周邊云南、貴州、湖南、越南等地）征戰(zhàn)的艱難與豪氣。清《山陽詩徵》卷七中輯錄了周于德七首詩，除了《山陽耆舊詩》也存的四首，另有三首，置于上四首之前。除了以上八首詩歌，《萬歷淮安府志》卷六中還存有周于德的一篇文章，題為《胡文定公祠碑記》。查到《天啟淮安府志》卷十七（人物·列將傳）中有“周于德”條。

根據(jù)多種史料，整理出周于德的大致生平：

周于德，號蘭墩，生卒年不詳。生于習(xí)武世家。他家從高祖曾祖以來，都以功名而顯貴。他的父親周正，開始做了淮安府學(xué)的秀才，后來也承襲了祖輩的軍職，當指揮同知。周于德起初也是淮安府學(xué)的秀才。正德二年(1507年)，他跟潘塤、蔡昂等同鄉(xiāng)共赴應(yīng)天鄉(xiāng)試，潘、蔡中舉，后來相繼中進士。周于德落榜，便棄文習(xí)武，十七歲就承襲擔任大河衛(wèi)指揮（正三品）。嘉靖十四年考中武進士，淮安記載武進士是從這年開始的。而他那榜的武狀元章黼也是山陽（今淮安區(qū)）人。之后周于德?lián)�任福建都司（正二品）。他聽聞父親去世，就急切跑了七天，趕回家辦理喪事。丁憂后，他任靖州參將。他非常精心、勤苦、嚴明、公正，所以百姓編有“八政之歌”來贊頌他。轉(zhuǎn)而負責漕運，晉升為右軍都督（正一品），擔任江淮等地方的總兵官（正一品）。因為有功，晉升為南京前軍都督（正一品）。

嘉靖三十四年（1555年），倭寇侵犯浙江和留都南京，史稱“嘉靖倭亂”�！短靻⒒窗哺�志》等記載：那年周于德統(tǒng)領(lǐng)大軍負責保護糧運，擊退了倭寇，保全了漕運，因而嘉靖三十四年冬調(diào)任廣西鎮(zhèn)守（總兵官，正一品）、征蠻副將軍�！睹魇贰�、明《嘉靖東南平倭通錄》等史籍也提到了周于德在抗倭中的一次戰(zhàn)�。何逶�，倭寇合勢犯蘇州、陸涇灞及婁門、南京。都督周于德引兵來援，一戰(zhàn)而敗。鎮(zhèn)撫蘇憲臣被殺……

當時，廣西瑤、壯等少數(shù)民族起義作亂已經(jīng)很久了。周于德采取安撫和剿滅兩種辦法，取得了很多功績，廣西官民都很感激他，將他當神一樣供奉在崇報祠里。后來他再次回到南京任左府都督（正一品）。最后退休，皇上照例贈予榮祿大夫的頭銜。七十七歲時去世。他著作有《蘭墩詩稿》。他的兒子周尺也考中了武進士，周尺的兒子周天祿考中了武舉人。

作為武進士出身的一品大將，著有詩集，留有文章，是難能可貴的。通觀周于德所存的詩文，多夾述夾議，抒情與寫景交融，詞句妥帖，對仗工整，情境開闊，感情豐沛，意興濃烈，品位很高，也體現(xiàn)了他的務(wù)實作風(fēng)和高雅情懷。

當下極少有人知曉周于德，史籍中也沒有收錄周于德的《浯溪》詩及書法，而今偶然發(fā)現(xiàn)，并由此讓當代人從歷史塵沙中重新認識文武雙全的周于德，實有意義。

■丁祖宏 高求志 文/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