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尋項王城
“力拔山兮氣蓋世,時不利兮騅不逝。騅不逝兮可奈何,虞兮虞兮奈若何!币粋英雄的慨嘆漸漸遠去,長戟揮舞的天空難覓影蹤,留后人在故紙堆中尋覓。
盱眙有一座項王城,也稱霸王城。隨著考古挖掘工作的深入開展,更多的歷史遺痕漸漸浮出水面,揭開了一層層神秘的面紗,讓我們看到了2000多年前的血雨腥風、金戈鐵馬。
明代正德年間《盱眙縣志》記載:“小兒城,在縣東北二十里彭城鄉(xiāng)內(nèi)。世傳劉、項立楚懷王孫心于此。漢王城,在縣東北二十里彭城鄉(xiāng)內(nèi)。世傳漢高祖于此屯兵立寨。霸王城,在縣東北二十里。以上三城相連,世傳項羽于此屯兵立寨!鼻∧觊g和光緒年間的《盱眙縣志》對此均有記載。
20世紀60年代,南京博物院在洪澤湖進行考古調(diào)查時發(fā)現(xiàn)了項王城遺址。遺址位于甘泉山西側、淮河東岸,呈長方形,面積約25萬平方米。遺址部分浸入水中,露出水面的部分約10萬平方米,系秦漢時期遺址。其中心部位高出地面1米,地表系灰土,文化層厚度為80厘米至150厘米。
2010年至2011年,南京博物院聯(lián)合北京大學、南京大學等對項王城遺址進行了考古發(fā)掘,出土文物400余件,文物年代涵蓋秦漢至唐宋時期,尤以南北朝時期居多,這也凸顯了項王城在秦漢至南北朝時期的顯要地位。
秦末,項羽和他的叔父項梁起兵反秦,率領八千子弟兵過江,與東陽縣令史陳嬰率領的義軍在盱眙會合。項梁、項羽聽從范增的建議,舉起了復楚反秦的大旗。他們在盱眙西南山區(qū)找到了已經(jīng)淪為牧羊人的楚懷王之孫熊心,擁立其為楚懷王,于秦二世二年(公元前208年)六月建楚王都于盱眙甘泉山。這一段歷史,史書中多有記載。明代萬歷年間《帝里盱眙縣志》記載:“楚義帝,楚懷王孫心,項梁立之也,都盱眙。漢元年項羽尊為義帝!
王都早已被毀,項王城也不復存在。歷史千瘡百孔,昔日的輝煌如今已黯淡無光。2000多年的戰(zhàn)亂與人禍讓城池蕩然無存,只留下地面上的殘磚斷瓦和地面下的文物遺存。這里陸續(xù)出土了花磚、半筒磚、大板瓦、瓦當?shù)戎T多文物。瓦上有布紋,瓦當上有云紋、蓮瓣紋,花磚上多有幾何圖案,某些花磚上有錢紋,紋飾精美,古樸大方。這里還出土了繩紋圓底罐、大缸、大盆等日常用品。據(jù)文物部門考證,這些文物的年代均為西漢時期,這也說明了項王城當年的規(guī)模之宏大。
在項王城東南角、甘泉山西北坡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口深10多米的古磚井,水離井口不足1米,井中曾發(fā)現(xiàn)很多漢代提水用的四鼻壺。距該井200米處還發(fā)現(xiàn)了另一口古井,目前井在水下,大旱時才會露出水面。這口井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少陶罐,均為行軍汲水所用。種種跡象表明,項王城里曾駐扎過軍隊。期待通過考古工作者的不懈努力,能夠在殘垣斷壁間找到更多的歷史遺痕,還原塵封地下的真相。
探尋項王城,是在一個云淡風輕的午后。開車沿十老路一路向北,到甘泉線左轉,一路向甘泉山而來。遺址位于甘泉山西麓、千里長淮東側。
車停都梁寺前,該寺相傳最早建于漢代,后多次毀于戰(zhàn)火。新中國成立前夕,該寺只剩下幾間簡陋的殿房,有師太于此修行。如今的都梁寺是20世紀80年代重修的,廟宇氣勢恢宏,香火鼎盛。每年四月初八廟會,這里有漁鼓舞、花鼓傘、踩高蹺、舞龍舞獅等民俗表演,熱鬧非凡,四面八方的人們紛至沓來。寺中有一口古井,謂之“淮南第一泉”,相傳為米芾所題。站在山巔西望,可見長淮浩蕩,迤邐東去,河對岸就是明祖陵。北望則是秀美的圣人山,中間隔了一條禹王河。
甘泉山西麓有一個甘泉村,項王城遺址位于村莊西側。午后的村莊寧靜祥和,村民多為留守老人,一條水泥路隨著山勢高低起伏。村頭老樹下、墻頭菜園邊,雞在刨食,狗在吠叫,老牛在反芻,坐于門前的老人則在發(fā)呆。一切都是如此熟悉,一切又是如此陌生,雞鳴狗叫聲中是故鄉(xiāng)漸漸遠去的身影。正是在這一片土地上,2000多年前演繹了一場血與火的紛爭。
出村西去,轉到一條石子路上,又穿過一片小樹林。透過林間的縫隙,可以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,湖水下便是項王城的遺址。2006年6月,項王城遺址被淮安市人民政府公布為第三批市級文物保護單位。湖畔立有保護碑,守護著故去的家園。
湖畔遠眺,一葉扁舟從湖面劃過,漸漸遠去,直至消失不見。一頭水牛站在水邊,似乎已等待很久,“哞”的一聲長嘶,悠遠、蒼涼、悲壯。老牛的背后是藍天白云,一對彎彎的牛角似一對長矛直刺蒼穹。
沿湖畔行走,徘徊在這塊充滿激情與熱血的土地上,恍惚間,我似乎看到了高高的城樓上旌旗林立、長戟揮舞。作為秦漢時期的屯兵場所,項王城早已不復存在,輝煌已成記憶,歷史讓人唏噓不已。英雄輩出的年代,歷史終究沒有選擇項王,讓多少江東父老悲戚不已。寂寥的午后,我在這里感懷著那些早已遠去的悲愴。
殘陽西去的黃昏,湖水悠悠,空曠寂寥的山野中,獨我一個人在彷徨、思索。拾些許殘余的碎片,裝進沉沉的行囊,那是來自2000多年前的吶喊與呼喚。
(本文作者:趙海洋;文章來源:淮海晚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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